其实水生的冷血脊椎动物里,无论是软骨鱼纲还是硬骨鱼纲,都是没有子非鱼这一物种的。之所以叫子非鱼,是因为遇到了你。
那天你在濠水桥上与人相谈,而我正从桥下游过。如果不是你们说到了我,那本是个极其平凡的日子。
其实我远远地就看到了你。你的长相实在太过引人注目,面色腊黄,脖子颀长,很让人怀疑是长颈鹿的脖子长错了地方,更让我惊诧的是,那脖子上竟然还长有一个瘤。不可思议的是,这个男人居然一脸的神采飞扬,眉目之间自信淡定,让对面一个相貌堂堂的男子相形见绌。多么奇异的一个场景,桥上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却只能看到一个丑男人的光芒。听到你说桥下的我是只快乐的鱼,听到你和人百般诡辩。
我本来是要晒笑你的自以为是,可抬起头来,却与你投来的眼神相撞。你谈笑从容,眼神却忧郁地让人心痛。原来你也一直在注视着我,原来你知道我是只不快乐的鱼。从小家碧玉的西湖,到恣肆不羁的长江,还有紫禁城驯服的金水河,我游尽天下江河,苦修了几百年。可多年的修行,给了我思想,却没有给我快乐,给了我才情,却没有给我幸福。你只一眼就看穿了我。所有深锁的心事,伪装的快乐,瞬间土崩瓦解,溃不成军。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可再有思想,我也只是一条脆弱的鱼。我的泪奔涌而出,流在水里,可你看不见,我的话堵在喉咙,发不出声,你听不到。那一刻,如果不是在用腮呼吸,我差点忘了自己是条鱼。我无比痛恨为什么自己是条鱼?还是一条有思想的鱼!
那场辩论几千年后仍被人津津乐道,却从来没有人在意过桥下的我。后来也是在这座桥下,我听到人们谈起庄生晓梦。没人知道,那只蝴蝶其实不是蝴蝶,更不是你,是幻化长翅的我。蝴蝶是我,鱼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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