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集—飞鸟和鱼 - 『原创文学』 - ※缘聚久久※

不要相信，我所说的这些都是谎言。

飞翔是如此之久，如此之高，远离尘嚣。我已不再甘心栖息于白色的山峰遥望着连绵不绝的山脉之外的世界浮想联翩。

起风了

是该出去的时候了。

勿庸我挥翅，只要伸直双翅，迎面而来的海风就足够让我翱翔。

不远处那个先辈们曾不止一次地越过那座极远处的山脉，依然屹立着，引诱着我，同时也在向我提醒挑战它的结局：先辈一个个力殆而坠落山崖，然后发出响彻山谷混合着满足及心有不甘的哀鸣。我知道那满足的鸣叫是来自那些身无羁绊充满好奇的同类，而哀鸣者则是四处为子女捕食的父母。

我知道越过它我就能看到好奇并向往着的世界

我知道在那个世界里有先辈们渴望的东西

我更知道这一切将要付出的代价

………………

如往常一样，她在吃饱之后满足海水擦身而过的无声无息，最后停留在那投影于水中的高高的山峰之下，仰望着它久久不愿离去，它是如此之高，洁白而神秘。

先辈曾流传这样的故事，在某个时刻你会看见有一只飞越山峰的飞鸟，从天而降与你相遇相望……

鱼就这样静静地等待，冥冥中竟有想见识一下那飞越山峦的身影的期待。

日子如潮汐般层层叠加，我已有足够的体力飞越那不时挑战我的尊严的山脉，但每当侧身看着嗷嗷待哺的儿女，我只能一再地闭上眼睛不去想它的存在，只是在筋疲力尽地捕完食之后才充满愤怒与不甘地望着它在心里喃喃自语：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一下。

而海中的鱼也子女成群，继续着捕食与逃脱被捕的游戏，每当逃脱一次被食的恶运时，她总是如长辈般对自己的儿女说：在某个时刻你会看见有一只飞越山峰的飞鸟，从天而降与你相遇相望……然后不失希望但更多的是疑惑地自问：他怎么还不来？难道……

该来的总归要来的，来自山外的海风越过了山脉，挟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摧毁了我的巢臼，面对一一落下山崖的妻儿，我在悲愤之余竟然有了一丝的解脱，此刻首次体会到愤怒远比恐惧要有力，来吧，既然已经一无所有，那么就让我迎接这久违的挑战吧。

于是逆风而立，第一次全力展开那让山羊、兔子畏惧的翅膀，迎着海风，腾空而起。于风和日丽的日子不同，今日的飞行是如此的艰难，只能借助于海风的起落而前进。但是我的愤怒却是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增长，雨水的力量如此之大，撞击着我的眼眸隐隐作痛，视觉也开始模糊，我知道那模糊中除了雨水之外还有泪水，还有捍卫尊严和对我之宿命进行叛逆的毅然。

好几次我几乎被狂风刮到树梢间、乱石中，强烈的痛楚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在痛楚中回望已越过的重重山峦继尔感到喜悦：它并非是不可战胜的。

先辈流传的传说再度在心里复活，加之流淌在我血液里的父辈的不屈和高傲使我昂起头颅……

再次飞翔！

越过那高高的山脉

远离我所早已习惯的白雪皑皑

继续我先辈叛逆的轨迹

但我不相信宿命！

鱼这边也是惊涛骇狼，鱼的子女有很多都被大浪冲得无影无踪，生活的阅历让她面对这样的变故能自如地应付，但是却无法面对孩子的死亡，风暴让海水变得浑浊，让她已不能十分清楚地看清那让她仰望了大半生的山峰的模样，只留下一个模糊的黑影在风雨中飘摇。

一浪接一浪，使她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游动，她已经为与风暴抗争消耗了所有的气力，眼睛也开始渐渐闭上……如今她只能随波逐流，等待着风暴的平息或是在风暴中沉入海底。

一声高亢而尖锐的鸣叫，使她茫然中睁开双眼，一个孤独不屈的黑影正从那高高的山峰顶上划过，充满力量和悲壮。

“他终于来了，我终于看到了”这突来的身影让她如获新生，她挣扎着用最后的力量保持自己的姿态，以便仔细地不留一点空隙地仰望那个在她心里缠绕了大半生的传说中的主角。

我知道自己的飞行不会太久了，但是此刻终于明白了先辈中那充满满足的鸣叫的含义了，虽然他们是山那头，而我是在这头，但却是毫无分别的。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我看见了从未看到过的世界，灰暗的天空下一个荡漾着力量的世界，但却没有一个让我落足的地方的世界。唯一可以落足的地方却仍然是那山脉的延续—海岸。

我是不会停留在它的怀抱的，不是因为它的博大，不是因为它的无声的劝慰：回来吧，你是属于我的，没有我你无法生存。

我只有用最后的气力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最后飞翔

我会找到不属于你的领地！

我的力气已不足以让我达到平时的高度了

我越飞越低，低得可以感觉到海浪的力量，也可以看到海面上的一群陌生的脸旁，正在你推我攘地依着海浪而四处游窜躲避海浪力量的生物。

此刻我看见一双眼睛，正痴痴地望着我，丝毫不在意海浪的肆掠，那眼神中充满了喜悦，充满向往以及千言万语。

而我竟然也忘记了寻找落足地方，盘旋于她的头上，试图解读她的一切，她的眼睛很美，很大，纤细的身躯看起来如此的柔美，可是就在我忘我地凝视着她的那种眼神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身体正因力竭而渐渐地下降。。

在忘我的盘旋中我看到了她身后的有一条体积远远超越她的同类正悄悄地向她游去，我知道她的生命也如我般不会长久了……

鱼仍正在痴迷地望着那天空的身影，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该去的终归要去

风暴如来时一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刹时，乌云散去，阳光复照，蓝色的天与蓝色的海皆变得宁静无声。

“他是多么地与众不同啊，眼睛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般锐利，高昂的头颅是那么的高贵，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啊”

就在她百般好奇且迷惑时，他如一把离弦的箭斜插入海，在他入海的那瞬间，她看到他背后的鲨鱼正向她游来，而他似乎正是迎着鲨鱼而去，鲨鱼正好大嘴一张将他咬入口中，就在鲨鱼即将闭上嘴巴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双眼睛正也如她一般痴痴地望着她，脸上露出疲惫但却欣慰的笑容……

………………

一个夕阳斜下的日子里，一群会“飞”的鱼正迎着夕阳的光辉在海面上不停地跳跃，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它们的身后响起：孩子们，勇敢些，生命会为你们找到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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