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又在责怪我把书房弄乌烟瘴气时,竟然没有了平时的火气,听话地熄灭了香烟,一声不吭关了电脑下了楼,还好妻还不错,从不罗嗦。或许多年的相处使她了解了我夜猫子的习性,知道改变不了我,不如随我去吧。
都说我不是个安分的人,其实也不全然,特别是在自己独处的时候,更愿意于沉默中静静地享受那份宁静,说是宁静也不全对,严格地说应该是自我的沉浸,外形静而内心却是激情澎湃又冷酷无情。正如此刻一样,冬季的夜晚总是相比其他季节的夜晚显得安谧而冷清,于这样的冷清中,我独自饮者酒与茶,抽着香烟,随着音乐打着字。依着自己的感性打着字,徜徉在感性的世界里。这个世界里有过去,有将来却从来没有现在。现在始终是短暂的,短暂得弹指间成为了过去才能令我发现它的存在。就在这逝去的短暂中,重复了无数的现在的消失。
齐秦的有些歌我总是喜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听,比如现在的这首《巡行》。好像这样的时候才是翻起那刻录在音乐声中泛黄的记忆的最佳时刻,更何况眼下有烟,有酒,有茶还有一炉温暖的相伴,虽然我知道明日还要起个大早去送儿子上学。正是因为明日的辛苦不断地刺激着我渴望轻松与自由的心灵,所以才让我如此沉醉这独属于我的夜的短暂的自由吧。打字打到这里自己也不由一笑,原来自己多年一直想改变的性情正在通过这样的释放和随性而为将白天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难怪这么多年我一直江山不改。管他呢!
打着字,反复地听着同一首歌,饮着酒,渐渐地感觉了酒的劲道,也慢慢地进入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状态,说不出的畅快,但是却又是说不出的孤寂。仿佛在内心深处在惋惜着,遗憾着,憧憬着什么。真是难堪,不能如女子般温柔如水将心底那残存的点点滴滴用倾诉的方式倾诉,只能将某些最为飘乎的东西转化为文字聊以自慰。
想着想着,不由深感无力。悲观与乐观都不重要的了,两个貌似对立的个性同时展现在此刻的我,正与那带着激越的鼓点的音乐声中却响起忧伤的哼唱一样。厌倦了一味的述说,也反感着没有丝毫情感的理性,但是酒后的某个瞬间的确需要述说或者无言的关怀。无关情愁,只是一种需要。有的人将之付之于异性,于是情感的世界便不再唯一,而有的人则将它付给爱好,于是这世上也就有了种种的匠人,我呢?将它献给了夜,不过并不全是用黑夜的眼睛来寻找光明,黑夜也许并不令人憎恶,毕竟颓废也有颓废的美,不是吗?特别是当我寄身于多年以来苦心打造的“家”的屋檐下,被厚厚的墙壁与铁制的大门与窗户分割的安全空间里,以一种转身的姿态去回望曾经的冰冷与孑然一身。然而现在我并不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不再孤单——强烈的节奏使我更加清晰地明白这点。
楼上的妻儿都已熟睡了,虽然并没有去看,但是有些事情并不需要直接的接触便已了解。由此及彼,我想到了死。假如我不再,这物理的空间中是否还有我存在的痕迹?他们的精神世界里是否还有我残存的能量?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用回答,因为答案很显然并不是唯一的,也可以将所有的问题归于一个答案:人的欲望不是单一的!但为何我要苦苦地自我地追求那种唯一?突然想到空间之同向性本无上下,只因人定之,乾坤便清,黑白分明。
《增一阿含经.四谛品》云:彼云何名为苦谛?所谓苦谛者,生苦、老苦、病苦、死苦、忧悲苦、怨憎苦、恩爱别离苦、所欲不得苦、取要言之,五盛阴苦。是谓名为苦……此情此景不由山穷水尽,又及大雄大力大慈悲,恍然若梦。佛也好,阿修罗也罢,皆同为我相之一。唯一一说徒增人生之苦而已!我为五盛阴,为何不名为五盛阳?爱欲非乐而为苦?如此一惑,心力渐复。白昼之我重生,阴消阳长,酒已醒,而夜已央。
如此寻常之夜,只因音乐与酒便是难寐,人世种种也不过如此。熄烟尽酒,洗洗睡吧,梦于乱世再拾旧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