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 『原创文学』 - ※缘聚久久※

冬天了。天黑的越来越早。影子也就提前缀在脚后跟，死命的赖着。
偶尔心情不错的时候，许能来一次心灵的对话。
它是个不懂分寸的家伙，从不管别人是不是愿意被试探。可某一天被问到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你愿不愿意被救赎呢？

这并不是一间很大的院子。他们一家就住在那里。
他领着我走的时候。我跟的挺紧的。雪还一直下着。一点点的，把天地都逐步漂白。
全都干净了。他一路这么说着。
我知道他心里装了很多事情，沉甸甸的。不过他既然不说。我也不问。
料想这次是该说了吧。

他家没人。屋里开着暖气。一点都不冷。不过水泥的地面总是透着股凉气。

从表象来看他家并不富裕。一般般而已。不过一些常见的家电还是齐备着的，仅是老旧而已。

没多久，他家孩子回来了。蹦蹦跳跳，特招人疼。他在看到孩子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微笑，只是没多久，依旧初见的样子。呆滞。

我见到他家的相框一角，貌似有另一个孩子的相片，疑惑是他朋友的孩子，于是便问，这一问，倒是问出了问题。他是沉默寡言的，但不拘谨。只是现在却彻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任由我傻傻的站着。

天越来越暗了。终于一切都黑了，仅有屋外的雪白了一片。

不过在他转身的时候。我瞧见乌黑的发间有银丝在闪烁。特显眼，诧异怎么开始时未曾发现。

他是恨的。他面对着照片喃喃自语。

（一）

我是恨的。
恨在眼角眉梢，恨在唇边齿颊。可是我要笑，不停的笑。
这样才能日进斗金。这也是严叔叔教我的第一招。他说，即便你做不到如哈哈儿那般笑里藏刀，至少你笑的姿势要真诚，哪是一定必须的。
严叔叔既然姓严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即便我不想笑。哪招牌的姿势总是摆的越来越好。我想这也是一种习惯。

第二招自然就是卑躬屈膝。不留痕迹。
可我学不会，学不会自然是有代价的。时间久了。严叔叔狠了狠心。帮我看了次病。
于是我再也不用卑躬屈膝，也不用笑了。严叔叔说我还是太单纯。那么继续单纯着好了。
我的心里笑了。可脸再没笑过。

看病后的第二天，严叔叔就带着我出门了。

（二）

我做了个梦。梦里一家人正嬉戏着。孩子天真无邪，父亲和蔼可亲，母亲温柔慈祥。正要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哪不过是一副画，墙上挂着的画。只是眉目里依稀是认识的。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待我找到放大镜，那父亲突然变成严叔叔的摸样，一脸慈悲。

我很快醒了。哪不过是个梦。哪也只是个梦而已。

同伴们总说我运气好。跟着严叔叔，吃香的喝辣的。我不过扯了扯嘴皮，当是笑笑。时间久了，见我不怎么搭理他们，也就淡了，走动越发的少了。只是去敲严叔叔门的人越来越多了。可每个走出来的人总是苍白着脸。我想他们是怕了。眼谗，可心不够狠。
对别人是，对自己也是。

（三）

哦，对了，忘记说。
我是个乞丐，一个残废的只能做乞丐的人，因为短了一只胳膊和一只腿。
至于怎么短的，我有些记不清了。怕是好久远的事情，我只记得疼过一阵子，一阵子后也就好了。

（四）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着。
某一日，严叔叔急急的跑来背了我就走，也不说什么，我也不问。没什么好问的。不断的逃跑是我们的家常便饭，这次应该也没什么区别的。

可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严叔叔偏是说了。问了我一句话。
“是你？是不是？”
我没回答，只是笑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我知道很标准，无可挑剔。然后埋下头，靠在他瘦骨嶙峋的背上，即便如此，体温还是暖的。可是隔着衣服，怎么知道有没暖到心里去。

（五）

我继续过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生活。严叔叔也不怎么管我。由着我爬来爬去，用一只脚，一只手。由着我肮脏，由着我下流。由着我和人胡勘吹牛。
他其实是个好人。我是知道的。
可是我还是做梦。我在等，等一个机会，离开。
我不甘心，决不。

（六）

当我看到迎面向我走来的人的时候，我只是看着。
等他给我哪救命的一元钱，在递钱的时候，我朝他说了句话。我不知道严叔叔听到没，哪天，他一直昏沉沉的没精神。
有时我在想，哪是不是上天赐给我的一次机会。
我把握住了。我知道哪人听见了。我也知道哪人会转告的。
我能做的就是继续等。
等待是一种煎熬，饥渴的煎熬，悬着的心兴奋又恐惧。脆弱的无可比拟。我知道，我也有把握。可是我没信心。
时间能增添一切，也可以抹去一切。
可是我不能没有信心。因为老天给了我哪么珍贵的一次机会。

（七）

我们搬了次家，可活动的地点一直没变。哪个地方是严叔叔拼了命换来的。哪里市口旺。总能让大家填饱肚子外还略有赢余。严叔叔的心有时不够狠。如果他多做几次帮我看病的事情，那么就不只是小有赢余的收入了。既然做了一次，哪么两次三次也没什么区别的了。我是这么想的。可却不敢和严叔叔说。
我怕他。很怕。
怕他的眼神，给我看病时候的眼神。

（八）

我要等的人一直没来。算算日期，都已经一个月了，我想过无数的理由为别人开脱，也为自己开脱。避免悔恨的心把我淹没。一定是太急了，没说清楚。我开始演练，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模拟着。或许有下个机会。

第二个月还是没来。或许太忙了。没空过来。

第三个月依旧没有熟悉的身影。哪一定是太急了，没找对地儿。又或许是太忙了。没想起来告诉别人。总会想起来的。一定会想起来的。他当时震惊的眼神到现在我还记得，一定不会忘记的。一定是的。

第四个月最后一天收摊的时候。严叔叔问我，走吗？我点了点头。收拾行李离开的时候，我第一次求严叔叔，最后带我回到蹲点的地儿再等一会。

我终究还是等到了。等到哪个梦里的和蔼可亲的父亲，温柔慈祥的母亲以及牵在手上的孩子。天真无邪。他们一家三口人就站在马路对面，静静的看着我。眼里只有躲闪。哪个温柔慈祥的母亲挪了挪脚步，很遗憾，只是背过身，用力的抱着身边的孩子。我看的到她肩膀的耸动。哪个和蔼可亲的父亲只是看着我，眼里有挣扎，可情感总是逃不脱理智的束缚。绿灯亮起的时候。一辆辆车从马路上飞驰而过，如洪水一般，冲泻而下。偶尔从间隙里可以看到，可不多久，我疑是闪了神，做起白日梦来了。对面不过依旧是人行道，只有疾行的人们，走自己的路。

我转过身，拉着严叔叔的衣服，示意要走。严叔叔背着我。瘦骨嶙峋的背，体温依旧暖着。一刹那，我恨所有的人，拐子。严叔叔，哪一家子，还有自己。如此懦弱。

可为什么心偏哪么贱，不肯服从。

（九）

回去的路上，我发烧了。烧了一个月，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再会说话。我记得迷糊前，严叔叔给我喝了一瓶水，那水真甜。

严叔叔他一直是个好人。从此我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或许某一天，能再想起这么一个故事的时候，我只记得严叔叔瘦骨嶙峋的背烙的脸生硬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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