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丽和老赵在商场里逛地累了，一起来到顶层觅食。这时，滨姐发短信来问小丽什么时候回家，小丽回复，老赵眼尖，问是不是她昨天见到朋友给小丽发的。昨天老赵来找小丽，小丽正好与滨姐在一起吃饭。老赵说，我一看她就是心里有事，这种心绪不宁的人，你现在最好离她远点。
在一个人心里痛苦的时候，若没有朋友愿意陪伴，那她会一个人在寒冰里呆更长的时间。这点，老赵明白但不会去做。她是个很懂得自我保护的人，凡事分地很清。她不占别人便宜，也决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小丽知道在老赵眼里只有玩伴，而没有相携相助的朋友。明白了这点，小丽反而轻松了，在老赵有求于自己的时候，自己因客观原因而没有帮上忙时，心里不会有不好意思。
小丽和滨姐相识于上学的日子，当时她总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自习，她考注册会计师，小丽因为要用笔记本电脑听课件，常坐在第一排，这里离讲台的电源近，方便用电脑。时间一长，去水房打水，遇到了，相互点个头，就认识了，各自都忙，并没有说几句话。
有一天，小丽的电脑程序突然坏了，在教学楼遇到滨姐，病急乱投医，问她是否可以帮忙恢复程序。滨姐不会，不过，她很热心留了小丽的电话号码，说可以找人帮小丽。小丽正为看不进书而心烦，滨姐也到了临阵磨枪的阶段，亦有考前的焦虑，夜色下，她俩在教学楼的晒台处，背靠着墙聊了几句。过了两天，滨姐联系到一个男孩，这个男孩是个电脑高手，小丽的电脑又能正常工作了。
滨姐是东北的姑娘，说话很快，一口东北口音，性子急，小丽感觉她的风格与自己迥异。滨姐总是不修饰自己，直到有一天，小丽遇到她挽着一个男士在学校附近走，那身粉色的上衣使她脸上充满女人的柔和。后来，小丽见到她，问起这位男士是不是她男友，她说不是。
前些日子，小丽找工作,闲比忙多，在屋里跟林煲电话粥，她发信来，问小丽上班了没有。短信一来二去，总觉麻烦，小丽打电话过去，她约小丽来自己宿舍。这个滨姐，以前总看她风风火火的，原来她也有停止下来的时候。
滨姐的宿舍很小，是个两个间。她一见小丽，眼圈就红了。
（二）
小丽跟张海是在上公开课的时候认识的，放学后他开车送小丽回家。之后，他给她发短信，告诉她哪里有课，他们一起去听课，中午一起吃饭。班上有个老男人追小丽，小丽恶心地不行，张海便为她挡着。张海来看小丽的日子，正逢她生日。他带小丽去世纪金源蹦迪，在音乐的狂热里，他拉着她的手或揽入怀中，小丽没有拒绝，都是寂寞的过客。小丽曾以此自责深深，以为放纵如此可耻。可是半年后再次相见，两人兜风到野外，车的车瓶没电了，无法发动，就近开房间共度一晚，无常的世事。
张海说他从来没见过处女。小丽认为婚前性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让别人占便宜，那么就是让自己占便宜。如果你并不爱对方,而让对方面临高规格待遇，就是让别人占便宜；如果你很爱对方，却不能相陪一生，即便这样也无怨无悔，就是自己占便宜。张海说，你懂什么。
他的手在蜿蜒游走，胖胖的手，柔软度很好。小丽在黑暗中问张海，“你喜欢我吗？”——问题无涉情感，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安慰——即使如此，不纯然于原始。小丽说我在你的脖子上留个吻痕，好让你回家好跟女友解释这一夜的去处。他着急躲开，让小丽开怀。从知道他的胃不能进食开始，小丽彻底放松了，两个人聊着天，看窗外亮起来。
第二天，从房间出来，太阳很明亮地晃了晃，小丽想起《北京人在纽约》，王启明在心情糟透的情形下，找了个妓女，他反捆着妓女的手，逼妓女说“我爱你”。事后，他回到家把自己的衣服全扔了。
（三）
滨姐的眼泪像一条涓涓细流的河。
爱上一个有妇之夫，四年交往，他信誓旦旦离婚，结果事与愿违。这种故事很少悬念。
小丽只是觉得滨姐太认真了。纵然爱不问值不值，亦可理解基于利益的权衡，他在亲人的压力下回归家庭，但他想过怎么才对得起你吗，如果真心疼你，你今天还住在这样的拥挤不堪的宿舍里吗，如果真心疼你，他会让你打三次胎，置你的健康于不顾吗，现在他安然地回去，把你一个人扔在黑夜里。这种人叫“垃圾”不过份。
滨姐说，我知道我脾气不好，我总是要求他陪我，如果我曾经不对他发火，不向他索取更多相伴的时光，他会离开我吗，小丽，你告诉我。
会的。如果他不曾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离开你，就说明你的行为在他的承受限度之内。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房子、亲情能给他安全感，而与你重新开始，他的成本大得多。当他面临给你保障与给自己保障的选择时，他会保全自己，而你就成了牺牲品。
你不要难过，你们在一起四年的时间，你们彼此真心相爱，不然，他最后不会跟妻子提出离婚，他妻子和他父亲也不会面对面跟你坐到一起。真心爱过，这已是一份难得的回忆。他人品不坏，只是懦弱。而你，错就错在与一个有家室的人相恋，哪有恋人不吵架的，哪有恋人不希望长厮守，这怎么会是你的过错？
滨姐说，如果我有房子，也考下来注册会计师，跟他一样收入丰厚，他会不会不离开我？
小丽看她分不清主次了。因为能得到更多，于是他选择了你，你觉得这样的男人是值得托付一生的吗？相爱的两个人，总得有一方是不怕受伤害，而不能两个人都想索取。你对感情太投入，这容易使你失去了自我。其实尊严永远比爱情更重要。
你以为只是一次顺利的考试让他走到今天吗，你这么想就太小看他多年的坚持了，真正让他拥有现在的社会地位的并不只是凭借一纸证书，而是默默无闻地工作并吞咽下其中所有委屈与辛酸。
你爱的，更多是你想象中的他，而不是真正的他，真正生活中的他并不如你所想的高大，他的软弱，他的犹豫，他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不明白。这些方面，你以前并不了解。他是注会，你仰视他，无视他的不足。
感情的事，向来是旁观者清。冰姐是个很纯粹的女人，为爱豁得出去，可是结果是一身伤。换作老赵，受这种伤的可能性很小。在这个角度上，小丽欣赏她的清晰。老赵说，我现在交异性朋友的目的就是结婚，找我玩可以，房子、车子一次性到位，存款五十万，我就跟他玩。
也是，如果他不能给你婚姻，那只能用物质来照顾你，让你生活得好一点，不用为衣食担忧，这是他唯一能为你做的。可他，做到了吗？还是他的夫人慷慨，让你开价，你沉默，她决定拿出五万，给你的补偿.
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要是你，你是选择做老赵还是做滨姐。
（四）
林给小丽打电话，小丽躲在被窝里接听，为不吵醒同住的室友。
小丽和林认识后，聊得非常投机。无论是小丽在外地还是回到北京，每天都有他的电话追随。他刷新了小丽接电话的记录，她们最长一次聊三个多小时，直到手机没电才收线。有时候，小丽有一种甜蜜错觉，是的，小丽清楚这是种错觉。
那天晚上，林跟小丽说起他曾经想自杀，一个人爬到山上，被女友的行为伤透了心，觉得人生已无欲念，想就此跳下，父亲的电话响起，使他终于没有离开尘世。
小丽对林的母性就在这个电话后疯长。林是个司机，读到高中就没有继续念下去。想去有林的城市，是他的血性让小丽心动了。
第二天清晨，林在电话里向小丽请安。林说要卖了房子供小丽读书，他说房子能卖六十万。如果是以前，不当回事，但是，这次想试探他。小丽说，你寄六百给我吧。挂了电话，小丽打算用六百元钱开个帐户，等见到他的时候把存折和密码还他。
到了中午，林打电话过来，告诉小丽，房贷要还，单位的报销还没有下来，所以不能给你寄钱了，是不是找工作不顺利，我让在京的朋友帮你找工作吧。很意外的结果，不过几百元人民币，不需要这么隆重的解释。
小丽知道，他只不过把自己当个阿猫阿狗，高兴的时候逗一逗，你看别人逗宠物，哪里是为了讨宠物的欢心，分明是让宠物表演，给自己寻乐子。
冷静下心来想，他女朋友为什么受了他调动工作的恩惠以后还要提分手，提了分手还要向他要分手费，为什么最后一次见未来的婆婆连茶水都不倒，难道就没有林原因吗？
接电话的时候，滨姐就是旁边，她问是谁给你打电话，小丽说是个"垃圾"。
这么多年，小丽努力提高自己，她一心认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就好，男友嘛，只要人品好，两人在一起有感觉，别的无所谓。现在她觉得光有这两点还不够，对方的财务状态与社会层次也能说明一些问题，还是要世俗呀。两个人能否相处地长久，事关教养、品味与消费习惯等等。有时，你以为自己跟仙女一样，不去计较他是放牛娃，可谁知放牛娃却取笑仙女不够人间烟火。
林一如既往打电话给小丽，他的手机费估计也花了有三百多了。小丽一想到自己在跟一个人玩暖昧心里就紧张。
他打趣，如果我坐牢了，你会不会给我送饭？
小丽说，不会呀。
他说，你怎么这么没有情义呢？
小丽说，有感情的时候有义气在，没有感情哪来的义气。
后来，他安静了，像被狂风刮走的一片枯叶。
（五）
小丽每天都跟滨姐一起混，跟她聊，她说与张海的事，滨姐说我能理解，这是精神的需要。小丽觉得自己说不清楚，但是这次，她觉得很自然的事，发生就发生了，过去就过去了。张海给小丽打电话，小丽不是很有兴趣，他不是自己喜欢的男士类型。张海说，你是不是属于穿上衣服就不认人的那种？小丽回应，我什么时候认过人了？
很长的时间过后，林问小丽为什么会面临这个局面。小丽有种张不开口的感觉，但还是提起了六百元的事，心中有失望在，语言有些偏激，甚至用“委琐”形容他。林来自农村，或许对在农村吃过苦的人来说，钱的份量与在城市里生活、选饭店讲究环境与情调的人意义不同。小时候小丽的家庭条件很好，后来家境平平，但家人对小丽呵护倍至，善良正直的父母，传统的家庭教育，又在都市接受教育，见多了奢侈品,使她开始关注精神层面的东西。国际社交礼仪的老师跟小丽说“女人应该是赏心悦目的”。但对农村的人来说，踏踏实实忙农活、生小孩的妇女才是最好，花拳绣腿不当饭吃。价值取向完全由个人的视野决定。在这个层面上，林的现实似乎并非来自“委琐”。
她给小林发短信“其实在这件事上你并没有错，可能我对感情要求得过多，但是信任已经没有了。也可能是因为生活经历的不同，我们对事物的看法有不同的角度，我们都无法改变对方。但无论如何，我不应该对你态度不好，请你原谅。”
林没有反应。小丽觉得很难受。她拨电话给林，想对他说一起“对不起”。林不接。小丽写了最后一条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都会忘了彼此交往的所有细节，即使这样，我仍希望你有幸运的未来和对爱情的信仰。生活中有未可知的风险，两个人同甘共苦需要很深的诚意。爱意味着这样责任与信任。就此别过。”
小丽告诉滨姐与林的交往。滨姐说，你想一个休闲时只喜欢上网种菜的人，时间久了，你跟他能有多少共同语言，林注定不能给你带来持续的快乐。你的知识结构、你丰富的内心，他怎么能对接。她还说，我真没想到我们可以做这样的朋友。小丽也没想到，但是小丽听说过，滨姐曾经主动借钱二千元给一个初识不久的人，因为那个人缺钱而不能继续复习考研。之后，因为想向这个人要回钱，反而两个人交了恶。
金钱只是个载体，多少并不重要，是这种义气让小丽珍惜她，随叫随到。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浪漫的天份，使她身上故事，可能发生在小丽或者说任何一个女人的身上，这是相惜。
小丽对滨姐说，我看到《浮士德》里的一句话“永恒的女性引领我们向前。”说完有洋洋得意的情神。滨姐问，那什么是永恒的女性呢，小丽撇撇嘴，不理她，她呀，不理风情。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12-24 15:41:5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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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2009-12-24 15:38:44 [只看该作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