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八十二届风云《名剑风流》报道贴 - 『久坛风云』 - ※缘聚久久※

杨子江是笨死的，昨天半宿，今天大半天，才鼓捣出半篇来。

    秋山，草亭，笛声。一张几，一杯茶，一个身着灰衣的少年男子。
    还有一个青衣人，如一片轻薄的纱巾，在摇曳的风中，翩然而来。黑斗笠，遮住了双眼，三尺青锋，斜背在身后。脚下却几乎没有一点声息，好像暗夜里的鬼魅，不经意间就会来到了你的身前，潜入到你的梦里。
    少年没有停，笛声悠扬，穿行在满山的林木之间，随秋风渐去渐远，就如消失了的岁月，在记忆里无限的张扬，把这一份思念与怅惘，张扬的如同镶嵌在远山的残阳，酒一般的迷醉，血一样的嫣红。
    青衣人行至少年身旁，摘下头上的斗笠，拨开发髻，那满头青丝便如水一般的垂下，散落在晚秋清凉的风里，原来是位清秀的女子，来到这荒无人烟的山上，来赴这少年的笛声。
   “嗨！800年没见你了，怎么不说话！”女子瞪着那少年，大声说道。
    少年没有开口，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那斜阳半点，只还有一丝红色的光线，穿过微薄的雾气，照得他脸上竟仿佛泛起了嫣红，整齐清秀的眉峰，微微的皱了一下，竟象是有一丝的羞涩和窘迫。

    女子一把抓起茶杯，却没有喝，皱眉道：“傻瓜，我一来，吓得你话也不敢说了？”
    那少年身子一震，原来真是吓得不轻。
    女子忽然跳将起来，大声道：“傻瓜，这次我一个人来，是要带你走的！再不说话，就撬你的嘴巴！”
    少年终于起身，嗫嚅道：“茶凉了。”
    女子跳到他身前，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人还是鬼呀，我上来这小半天了，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带你走。”
    少年道：“你要带我走，自然有你的理由，你不说，我不必不问。”
   女子跺脚道：“出事了。”
    少年本欲离开去烧水煮饭，听到这一句，不觉得怔住。
    女子的脸上忽然就堆满了愁容：“这几天来了三位外地客人，在附近打听你们的消息，有人带信过来说是极厉害的角色，叫我们躲一下，可是来不及了，昨天厨房的全福出去买东西，出门向东三十步外被人害了，全来出去找他的时候，也被人。。。”
   “什么伤？”少年问道。
   “伤在肩头，掌伤。”
   “他们来寻仇的？”
   “大姐遇见三人中的一个，对方简直不是人，大姐如何转身，人家也只在她身后，对方说，说出杨家的下落，可保全家平安，大姐怎么会说，后来那人走了，大姐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剑上的穗子被人家摘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手，也没有看见是什么人。”
    少年呆立片刻，沉吟道：“那，你一人上山来的？”
    “你以为我乐意见你么，我爹说，你大哥下山之后七年了，也不见人影回来，你二哥也是一去不回，到现在，只怕是。。。”
    少年怔了一下，女子似也觉得说错话，一时二人相对无言。西边的天色，开始暗淡了下来。


    半晌，少女忽然道：“傻瓜，我还记得，你小子原先很喜欢读书，你哥哥练功的时候，你却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喊。”那一年，他才九岁，花家的老爷子带着三姑娘上了山，当时正是春天，花儿满山满野的开，杨家的三公子却在屋子里读老杜的春夜喜雨，三姑娘问他为什么不出去玩，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却没有说话，三姑娘以为他没明白，就又问他为什么不去练功，他说不会。三姑娘不信的，就捧了一把短剑到处追，逃到溪水旁边的时候他被赶上了，后背上就留下那一道剑伤，证明自己诚实的代价是险些被砍死，从此三姑娘很鄙视，说杨家三少爷的武功天下第一，尤其是逃走。两人本是打小就订了娃娃亲的，三姑娘的心里，却总是觉得命运弄人，
   “我爹说这一定是你大哥二哥在外面闯了祸，仇家找到这儿来了，这次我上山，就是带你走，等打听出这三人的来历再作打算。”
    少年不语。
   “你先收拾一下，我还有话要对你讲。”
   “烧了这草堂，我们就走。”少年坐在那里，喃喃的说。
   “这次出去，我们先要隐姓埋名，将来找到你爹他们再作打算。”她径直走到少年身前，望着他的眼睛：“我们要走好远好远的路。。。”
    少年身子又是一震，好像眼睛被什么刺到了一般。
    “你一直在想着我吗？”少女离他更近了
    他听见了她的呼吸，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要跳将出来。
    这个他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梦一般的使他澎湃了。那轻柔的软语，因这朦胧的夜，来得更加的迷惑和暧昧：“我的声音如什么？如藤蔓般不死不休的，对你的缠绕？”
    少年的胸膛要炸裂了，他觉得自己仿佛要崩溃，热血冲上了头顶，他的手，他的脸，他的眼睛，仿佛都随着心跳在那里震动！这是他未来的妻子，在梦里，也时常见到她，可是每次总是凶巴巴的，不是持剑追杀，就是喊着要咬死他的样子。这不是梦，这个女人现在就在他眼前，近的可以看见她黑亮的眼睛，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充满着奇异的魔力。
    大哥说，如果女人莫名其妙的对你好，那么你就要留心。他不是要你的人，就是要你的命。少年记住了前半句，后半句已经忘得九天云外去了。

    飞刀是暗器的一种，往往用于远距离的偷袭。这需要用暗器的人有精准的手法，和强劲的内力。可是如果有人在你身边，在你很近很近的身边，把刀直接插进你的胸膛，就不需要那些条件。
    此刻，冰冷的刀锋，已进入少年的身体，他忽然痛的想要窒息。
    少女纵身闪开，脸上已满是泪水：“我到山上的时候，就发现剑上的穗子也不见了，他们一定是来了，不过你放心，我杀了你也不会自己独活。”


    少年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大哥，那年他九岁，趴在病床上的他，含着眼泪告诉大哥，他也要学武，他伤好之后大哥就下了山。爹说大哥的武功已有相当造诣，这次下山，是不许他回来的了，就像鸟儿的翅膀结实了，以后就得离巢去找自己的世界。可是三年后大哥来了，爹什么也没说，爹好多年没喝酒了，那天不但喝了酒，还喝得很醉。大哥偷偷的送给他一些书，里面都是些奇怪的招式，大哥只住了几天就走了，临别前对他说，花家三姑娘已经心有所属，将来下了山，遇见了喜欢的女子也不要轻易就动了心，女人的心就像天上的云，云是跟着风走的，不会为任何人停驻。大哥说他惹了许多仇家，这一去，不会再来。他拉着大哥的手送到了山脚下，眼泪在眶里团团的转啊，大哥走了，身影消失在看不见的天边，他的泪，就像夏夜里那滂沱的雨。二哥也疼他，二哥是有自己的师傅的，二哥六岁被送走，十六岁才回来，二哥三年前下山的时候，也给他留下一本书，那是一本剑诀，二哥说，忘了三姑娘吧，江湖上的人，只有剑才是自己的，人在剑在，人亡剑亡。二哥走后爹也下了山，爹说三儿的武功可以独当一面了，只是三儿心机不深，只怕将来轻易信人，吃了大亏，所以三儿先不走。三儿没有走，他在等，等他们回来。常常梦里看见爹带着大哥二哥都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烤肉，喝酒，谈论那些遥远的江湖上的事。多少次梦中醒来，他跑到山坡上的草地上，只看见孤独的黑夜里，漫天闪烁的群星。

    少年用三根手指夹住刀柄，轻轻的拔了出来，却没有包扎，他只觉得呼吸之间就做了两场梦，一场美梦和一场噩梦。伤口如撕裂般的痛，痛的他有一点麻木一点头晕。如果大哥在，我会告诉他我的内家排打功已经圆满，少年心里想，我的胸口已经长出了那块护心的骨头，否则这一把小刀，就要了我的命。他拿来纸笔匆匆的写下几句话，然后以手抚胸，那一只右手就满是鲜血，摁在那纸上，是一个红红的血手印：“如果我们能活着下了山，我与你的婚约，就此解除。”
    女子怔住，一时无语。哎，自从那次知道杨家三少爷不会武功，她就吵着闹着要解除这婚约，可是老爷子不肯，说这个事，是不能改的。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丢掉性命，她对爹说，死也不能嫁给那个傻瓜。如今大难临头了，爹还是要她照顾这个呆子，还要和他一起走，这可真要命，简直比死了还叫她难过伤心。既然那三个神秘人已经跟来，她俩也必是一死，也好，杀了他，自己也一剑了解了岂不是正好？却没想心慌意乱，竟没有刺死他，罢了罢了，如果真能侥幸活着出去，有了这张破纸，爹和大姐二姐也就没话说，这辈子也就有了希望。

    少女还在那里发呆的时候，少年已经简单的收拾了行囊，一把火，点燃了草屋。
    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出山，也是生平第一次与女人同行，少年当然不会拒绝，除了胸口的疼痛使他行走的有点吃力，他还是很愉快的。何况，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真正面对危险，心里竟有点说不出的轻松，说不出的愉快，当然，也有说不出的伤心。
    他们要尽量挑选崎岖的山路，因为在这里不大可能遇到伏击。微风带来与他同行的这个女人身上的香气，他的心忽然又缭乱了，他想，如果这女人现在就是他的妻子，他也许就会过去吻她一下，或是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他应该告诉她，不管来的是谁，都不会给他们带来哪怕是一点点的危险。她一定希望有个男人保护吧，不管她看上去多么趾高气扬，那毕竟是一个女人，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其实是柔弱的。

    前面下去就是平缓的一道山谷，穿越对面的丛林，离山下也就不远了，就在这时，少女的耳畔想起了风声。
    这不是荒野深处吹来的夜风，是衣袂破风的声音。该来的，就要来了。
    她忽然想拉一下他的手，可是不能。那是个又呆又傻，一点武功也没有的大傻蛋，他还需要她来保护呢，这辈子的命运可是真的苦，只为老爷子一句承诺，牺牲她一世的幸福。而此刻，死神要来敲扣她的门了，要带她走，更让她不甘的是，要和这个无能为力的男人一起走，这是多么是不幸啊。
    移动的风，终究会停止，躲在暗处的人，也终究会出现。
    一道黑影，安静的伫立在他们身前不远的地方。
    趁着朦胧的夜的微光，依稀看得见他手里，捏着一段剑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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