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散碎的日子

          散碎的日子 
 

               周三       

    我说最好别把车停这儿.
    老二说这是他家楼下就这等吧。
    最好过了这儿前面拐弯停，这熟人不少。
    他说有什么事呢。。。就这吧。
    还真巧苟君就打从这路过了，回头看见我们，十分热情的过来打招呼。
    车开了没多远我的手机就响了，不接，笑着给同学看来电显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还是不接。
    同学说苟把我们的行踪告诉了司，司就不停的打电话。
    认同，我说无非是假装不知道然后说请我吃饭。明天早上再给这个小心眼回电话，就说洗澡的时候手机忘家里了。
    同学喝酒很快，有了酒意的时候又让我看他头上的伤疤，最长的一处缝合三十七针。这是个十分抗击打的人，而且真是满身的伤。很难看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聪明，勤奋，专业水平极强的工程师。他从前迷恋喝酒，偶尔打架，不过每一次都是为了朋友，每一次都要受伤。52度的白酒他自己喝了半斤，还要再开一瓶，我说喝啤酒吧。上周三晚上的空气是清凉的，夜风是柔软的。在这样的晚上，人的心难免会变得温暖柔和，提起那些曾经的日子。。。那些伤心的快乐的，从小干过的那些好事儿和坏事儿。我说难得的就是你一直在坚持，那么多挫折一路走过来，直到现在。他的眼神忽然安静下来，说你要带她和孩子出去玩，提前告诉我，至少十几个国内的景区我都有关系户，你们去了吃住玩都是免费的。这点酒决不会使他醉，怎么说起了这些。我说你们单位一把。。。听说这次被嘉奖了，是准备再干一段呢还是下去之前给一个安慰？他的眼神中就又有了那奇怪的安静，说接班人的名单已经内定，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我说你别说了，不是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对了你能不能少喝点啊。
    他喊着要去唱歌，我反对，他坚持。

    他说妓女是最古老的职业之一，说的时候奇怪的笑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你的朋友某某天天有女人陪，他一定能活到九十，你知道为啥吗，因为他没压力。
    我笑。
    趁老二走开接电话的空，他压着声音诡异的笑着说，你这些年过的是无性的婚姻，还不找小姐，你让大伙怎么看你呢，或者是有病，或者是俩字（傻X）。
    苦笑，你们几个能代表大家？
    说起认识的那些人，谁喜欢去哪儿，喜欢什么类型的，甚至喜欢哪一个，还真跟相声演员背菜谱似的，熟于胸臆了。。。还说了许许多多不该说的话，我想，今天他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真的醉了。

    老二怎么也找不到洗浴中心，一个劲的问怎么走，我不吱声。同学和我私下交流过，此人不可交，惟利是图，虚伪狡诈，做的很多事提都没法提。这是个恨不得和每个人都能穿一条开裆裤的人，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裤子。他曾假模假样的对我说，有机会咱仨人一块儿找小姐玩一回，他自称还从来没碰过呢。其实去度假村或者会馆，不是特别专业的小姐他都不要。装孙子，不是把别人当鬼，就是把自己当鬼了。
    三个女孩子被带进来的时候，我指着同学说，就一个，陪他唱歌。老二在旁边很坚决，咬着牙说他不要不要。人家问还要什么，同学说啤酒。看来他是打算不醉不归了，我心里一阵阵的难过，这十几年的努力啊，几次他都功亏一篑，这一回上不去，估计以后再没机会了。这个伤心的晚上，我听见了我听见过的最痛快的歌声，他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嘶哑，最后就只是嗷嗷的叫。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半醉的模样就象是发呆的小儿童。昏暗的光线，酒精的缠绕，忽然的，我也想痛快一下了，拿过他手里的麦克风我说我也要唱。走之前，小姐过来坐我旁边，问我选的歌怎么样。挺好的。她说有时间你来吧我给你选歌。我说我的心肝脾肺都快唱出来了，再这样会要命的。忍不住看她一眼，很年轻，再偷看一眼，皮肤很好。
    哎。其实我的心里已经开始堕落了。。。

                                   周四
   

    起来洗澡准备出门，电话来了，一听是她。你今天去单位吗，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我说我去。
她说那你的事怎么办，急不急呢？
她比我大六岁，和司是同学。我休年薪假今天要出门，头天下午也只是和司说过的。

    给司电话说昨天回来的晚，看见几个未接问他有什么事。
犹豫着说没事，其实就是想请你喝酒了，你昨天去哪了呢？
    和同学呀，还有老二。
那边沉默了一下，我说老二给同学找人修电脑，同学请他吃饭的。
哦了一声，听上去就象脑袋被门挤了一下。
    到单位，司假装意外的问我怎么没出门，我说约好的人呢人家今天出门，改天去。
昨天你们在哪吃的呢？
我说的不很清楚，让他自己判断位置，最后搞明白了，他才忙别的去。
    晚上在家才放下筷子，司的电话来了，要我出去一起吃饭。
已经吃过了，改天吧。
今天我她回来了，孩子非要去吃那个啥。
哦，那我上楼洗澡换衣服。忽然想起来车的左后轮胎扎了，打电话给他。
他说补吧不着急我等你，孩子非要出去的。
    几年前，因同事连续多次吃饭他都去了，如果要轮番请客，也该轮他几十次了。那是个冬天还没过够春天就已经来了的时候，天空有点阴沉。他背手盯着窗外，很深沉的对几位女同事说，今天适合涮羊肉。几个女的就说该你请大家了，他说如果今天晚上下雪，明天我就请客。大家说哪有这个时候下雪的呢，散了。当天夜里某个女人接到同事的电话，说快到阳台看看！天啊，那年的早春竟真的下了雪。据说那是他几年来唯一的一次请客。
    孩子吵嚷着要吃火锅，他坚持去一个新开的地方，说是换换口味。孩子不干，可是对于吃这个事情，对他实在重要，无论如何也要听他的。何况他老父亲病重躺在医院里，他当然更要大吃了，泄压的方式每个人都不同，他的方式就是使劲吃。点了菜，几乎都是肉类，他们开始撕咬的时候我借口打电话出来了，经过服务台时犹豫了一下，叫外人知道他请我吃饭，啧啧。。。这可是个大事啊。付帐走出来，呼吸着晚风带来的清新气息，头晕的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
    回来的路上，感觉他说话有点犹豫，很象是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样子。这个骨灰级的铁公鸡，从来都是吃人懒得吐骨头。这次坚持要请我吃饭，究竟有什么事呢。                            
     
                                                       

                            周五
   
    下午司电话过来，说他去医院了。他父亲明天需要转某医院做手术。他嘱咐我转告那位主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别忘了和我说过的那件事。医院已经很照顾他了，此君一年明里就收入十几万过日子够花了，转院的时候还为了几十块钱的事要我帮忙。
    我电话联系下一家医院，约好朋友周六中午小聚。
    晚上同事告诉我，这里最好的医院，要多花四千多。老司为了省银子，已经找了另一家医院准备明天转过去。  
   
    挂了电话，问儿子想不想出去吃烧烤。
    一瓶啤酒就够了。

    儿子坐对面，我给他倒了小半杯。
    老板娘看见了，说孩子能喝这个吗。

    能啊，我的老书记从小就喝酒，再说就这一次，就两口。
   
    儿子说。爸爸，那不是中午去咱们家要鱼食的阿姨吗。
还真是，路边停一车，一位女士正从后备箱取东西。这位邻居中午来敲门，说省里下来人去她们单位检查，饭后想去水库钓鱼，你帮忙搭配点鱼食吧。
    手里拿着剩下的没开封的鱼饵和买给孩子的小食品，她一个劲的道谢，说他们都说你的鱼食真好用，谢谢谢谢。我说钓了多少啊，她说就钓了一小会，一条鲫鱼一条白条。
    哎，说真的，太丢脸了。不过不过，只要有人夸我，尤其是夸我钓鱼钓的好，我是真的从心里高兴。
    这真是几天来听见的最开心的一句话：他们都说你的鱼食真好用。
                            

                                  周六
   

    同事电话说事情有变，老司的父亲不能按计划转院了。必须转到上一级的医院某些费用才可以报销。此刻他们已经在转院的路上，需要我帮忙。电话给朋友，他说去医院等。我到的时候时候老司还没来，问，还在办理转院手续。朋友有点急噪说信息不够准啊。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快十一点了人才到。朋友早已占好床位，并提前联系了一位这个科的专家。
      

    上楼，电梯里司的哥哥就开始嘀咕，说早知道介绍给别人，还不如找某大夫呢，还有某某医生也很熟悉。到了，我向医生问好，他哥就忙着问能不能介绍某科的大夫再给检查检查，医生笑了一下拿出了手机，说我给你们找个人吧。我对司的爱人说，有事就直接找我那朋友，有时间约医生吃顿饭吧，人家去不去的咱也要客气一下，也算是礼貌。
      

    下了楼，电话喊了两个人一起来喝酒。临散前朋友说，以后这样的人别帮他。我说这事儿就当我的事儿办吧，他说你放心，那位专家是他们去汶川灾区医疗队的队长，生死之交。这时候电话响了，看他神色不很好，说是要去火车站送他小姨。路上才得知，他外公前两天去世，小姨来奔丧的，下午三点多的火车回东北。
      

    火车站，我打电话问老司事情安排地如何，他说已经住下。我把朋友的电话给他，有事直接联系，电话那边哼哼啊啊的，很不满意。
      

                               周日
   

    哪也不去了。杀了你们我也不出去，今天是我的。             
    姐夫喝的半醉，在电话那边教育我，说单位里你就别折腾了，再怎么折腾也出不了那个圈子，你现在外面做的那事就非常有前景，应该坚持下去。

    很难，这一笔就压我手里了。

    你才开始进入这个行业，一定能成的，一定要坚持。

    这么容易就感动了，我说正哥，你还真说到我心里面了。
      

    这个拼了半辈子的人，居然劝我放下，那时，感觉他好象一直是我的知己。
    
    看了几部电影，听了许多的酸歌，读了几段陈旧的文字。
    其中之一是新《罗宾汉》。早见过这片子的介绍，却一直提不起兴趣。今天，快到结尾的时候有点投入了。
    电影里的人和马在风中的草地上飘，利韧贯入敌人的心里。
    这样死法，总比慢慢等死要痛快的多吧。
    
                          

                                  周一
     
    联系某人明天见面，及其他。。。
                      
                          

                                  周二
 
      

    又是半路上，司的电话。
    有什么事？
    有几件事需要你来单位帮忙处理一下。。。你要不在家就算了。
    下午吧。
    下午也行。
      

    如果有天我堕落了，我会嘲笑这个世界。道德这个东西，从来只说与那些无知的蠢物。
    群居的生物，个体需要群体的认同才可以立足，于是每天每刻都在制造谎言，这利益的谎言被升华就成了道德。
    我憎恶道德，更鄙视高尚，因为，那将是死灵魂。因他的思想，被别人摆布，不是他自己                       

    背负这沉重的枷锁，愚蠢的行走了这些年。

    心里一直有个期盼，忽然就有一次没有计划的起点，也不会有终结的旅行。

    如果我到了，会欢喜。如果我死去，会庆幸。

    呼吸在污浊的尘世间，保持内心的纯洁才算是高尚？

    那么我是卑鄙的，忽然就会有邪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