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风雪交加
当谷城的茉茉山庄风声鹤唳的时候,蝴蝶谷里红棉别苑还是歌声一片。晚间,吉他、红枪等告辞而出,剩了蝴蝶、子非鱼、笛子、风无语和相逢一笑五个女孩在蝴蝶闺房里说体己话时,相逢一笑冷不丁地说:“吉他可能遇害了,现在已经不在红棉别苑了”。
众人听了大笑,都说相逢一笑真是疯言疯语,说吉他刚刚才告辞出去,蝴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立即手舞足蹈地大唱:
“等吉它离开别苑,就放毛毛虫子,妈的想早晨出来早晨出来,想晚上出来晚上出来。目标有两个,碗儿一个,九九一个;
等吉它离开别苑,就找个人多的地方狂笑,妈的想呲牙就呲牙,想咧嘴就咧嘴。地方有二个,小字报一个,大字报一个;
等吉它离开别苑,就去灭帅咯,妈的想灭大帅灭大帅,想灭小帅灭小帅。大帅灭二个,一个打伞,一个扛包;
等吉它离开别苑,就死命追人打架,妈的想打红枪打红枪,想砍非鱼砍非鱼。武器有二个,斧头一把,大锤一个;
等吉它离开别苑,就去找帮凶,妈的想杀人杀人,想放火放火。帮凶有二个,风无语一个,相逢一笑一个;
等吉它离开别苑,就奔厨房死灌,妈的想灌红枪灌红枪,想灌笛子灌笛子。水桶有二个,一个装敌杀死,一个装硫酸;
等吉它离开别苑,就打回谷城撒野,妈的想狂哭就狂哭,想傻笑就傻笑。抹布有二个,抹眼泪一个,擦口水一个。”
大家看了蝴蝶的表演,笑成了一堆,只听相逢一笑冷笑道:“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吉他确实出事了。”
大家看看相逢一笑认真的样子,渐渐静了下来,只听相逢一笑细声细语地说:“有没有注意到‘近视眼’突然瘦了?”
大家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有没有注意到它连吉他给的东西也不吃了?” 相逢一笑又说。
大家还是有的点头,有的摇头。
“因为,这个吉他,不是真正的吉他。”
相逢一笑此言一出,大家立即变得鸦雀无声,面面相觑起来。
相逢一笑继续说;“以前,不管多晚,不管多大的雪,豆豆都会在别苑门口等到吉他回来才睡觉,如今,不仅不吃吉他的东西,见了吉他也是马上就躲了起来了。”
大家此刻才发现相逢一笑所言非虚,吉他可能真的出事了。蝴蝶突然“哇”一声哭出了声,非鱼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
大家于是开始细细斟酌,小笛子说,听红枪讲,他进城买菜看到谷城来了很多江湖人士,似乎与寒池草堂来往密切,会不会是那次抢风过留痕的事引致草堂报复。大家一想,有可能,于是商定找机会去探一次草堂,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旧吉他”以城中太乱百般阻挠,令到大家一时半会无法成行。
与此同时,茉茉山庄的大树突然收到了一碗老豆腐,说是西门口的老豆腐摊让送来的。等九九等人闻讯赶来时,大树已经喝下了者碗老豆腐。
“老豆腐里很可能有毒的!”九九着急地说。
大树凄惨地笑了笑,说:“不是可能,是肯定。只是,如果我不死,他们不会甘休的,只会累及更多的无辜。”众人一听,啜泣不已。
消息传至红棉别苑,大家更加深信目前的形势着实险恶了,但又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敌暗我明,招来更多劲敌实在不是明知之举。大家于是耐心地寻找着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这一天是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大雪纷飞了一夜依旧未停。一大早起来,大家发现假吉他不见了,说是早早地进城去了。别苑众人立即行动,直奔草堂,绕到无人经过的后墙,从墙头爬了进去。
进去一看,竟至人人目瞪口呆。原来,从外看、从高处看,寒池草堂都是些茅草屋,从内里一看,却是豪华无比,亭台楼阁,不计其数。那些茅草,只不过是铺在屋顶遮人耳目罢了。二进院的横梁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两个字,非鱼认得那是“隅园”二字。只听非鱼轻声嘀咕说,我看过一本小册子,这些亭台楼阁的布局和建法,倒和那本小册子上所说的江南园林极为相似,而那隅园更是江浙有名的庭园,这些显是仿照而建的。
大家这么转着,忽然听到有说话声,赶紧隐起来细听时,竟是风过留痕和欧阳云开。
只听风过留痕哭哭啼啼地说:“看来你我分别在即了,老爷说,这两天事就可以办完。我们就要返回海宁了,有空你和种豆来海宁吧。”
欧阳云开说:“恩。那旧吉他没事吧?老爷说对红棉别苑的人不可太无礼,因为蝴蝶的爷爷当年可是皇上的爱将。”
“旧吉他被我关在地窖里,好酒好肉招待着呢。红棉别苑的其他人有无间道派去的假吉他看着,不会进城捣乱的。”
欧阳云开说:“唉,真是舍不得你们,姐姐你要多多保重,顺便劝劝老爷,不要再为民间水旱疾苦,反复具陈了,或继以泣就更加不妥了,皇上所说老爷‘又来为百姓哭矣’,谁知此话是不是皇上已经烦了才说的呢?”
“唉,我也担心老爷,只是老爷脾气耿直,你又不是不知道。”风过留痕说。
欧阳云开接着说:“姐姐,你的心事我懂,只是老爷说过,今生不会再娶,姐姐还是早作打算吧。”
两个人至此都哑然了。蝴蝶一行悄悄退至别处,终于找到地窖里的旧吉他,一行人又悄悄离开了草堂。这边厢,蝴蝶抱着久别重逢的旧吉他高兴得又叫又跳,那边厢红枪眼睛红红,显然是听欧阳道出留痕的心事,心里不是滋味。
而非鱼却语出惊人道:“弹剑一笑是浙江海宁的陈士倌,陈阁老。我看过一本笔记,那上面就写着浙江海宁的陈士倌‘反复具陈,或继以泣,皇上都说‘陈士倌又来为百姓哭矣’”。
蝴蝶等人听了大为不解,不知道这陈阁老千里迢迢来谷城干什么,但大家觉得,应该立即把这个重要消息告诉九九,或许对茉茉山庄能有帮助。
茉茉山庄里,毒已侵身的大树听了弹剑一笑竟是海宁陈士倌的消息后,似乎并不意外,只不过,他立即挣扎着修书一封,用火漆封了,着人送给无嗔。
当蝴蝶等人正和九九在客厅商议如何行事时,有人惊叫说,大树殁了。山庄顿时哭声一片,乱作一团。三个时辰后,灵堂已经建起,消息也已发布出去,宾客们陆续赶到,一一行礼。弹剑一笑的到来是所有人预料中的事情,看着他独自进入后堂,接近棺木时,九九并未阻拦。
然而,弹剑一笑在棺木旁停留片刻,突然目露凶光,从怀中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挥向棺木中躺着的大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树突然从棺中坐了起来。弹剑一笑的匕首不由停在了空中。只听大树长叹一声道:“陈阁老,这又何必,你一定要我死才能宽心吗?”
弹剑一笑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黑鹰帮的无间道说他的风情毒天下无人能解,我一直不大相信,今日果然有误!”顿一顿他又说,“你既已知道我是谁,自然也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你。”
“唉,”大树又是一声长叹,“我知道,怪只怪我自己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但我从未外泄过这个秘密啊!”
各位看官,大树惹来此次杀身之祸,原是因了他于不经意间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那年,大树在宫里作御医,康熙听说陈阁老的夫人身体有痒,派他前往看访,到得陈阁老的后厅,竟然听到夫人哭哭啼啼,在抱怨自己的亲生骨肉被四皇子允祯偷换,取名弘历,夫人吵闹着要陈阁老去问允祯要人。
大树听了大惊,立即折回。怎知,陈士倌随后出来,下人告之皇上派御医来过的事,陈立知事情不妙,着人找寻这个御医时,大树已连夜辞职,不知所踪。陈向允祯汇报了此事,允祯极为重视,令陈无论如何要找到大树,以免弘历的身世传到皇上那里,要知道,弘历可是康熙皇帝最钟爱的孙儿。
此后,陈一直派人查访大树,两年前终于访到谷城,大树却又外出不在,陈只好化名弹剑一笑,在谷城住下,静侯大树归来。
突然,门帘一掀,守侯在外堂的九九进了来,身后跟着罗衣和茉茉,还有红尘一豆。
只听九九说:“阁老您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家父不小心听到的秘密,这么多年来,家父从未向母亲和我泄露过只字片语,惶论他人了”。
大树听到九九称呼自己“家父”,心中激动不已。
弹剑一笑却冷笑一声道:“我只相信死人不会泄密。”随后只听一片“哗啦啦”声中,四面墙壁倒下两面,灰尘消散后,众人看到弹剑一笑已经站到院子里,他身后站满了各路江湖人士,为首的正是黑鹰帮的无间道。
罗衣一见无间道,怒火中烧,当年就是这个无义侍童盗走父亲百谷王的风情毒,为害江湖的。只见罗衣衣袖轻挥,瞬然间衣家门几十个好手从各个方向进入院中,红棉别苑诸人,甚至连蓝叶、稀糊锈才也都加入其中。一时之间,气氛紧张,两边人马对峙,均自全神戒备。
忽然,四面院墙的墙头出现大批官兵,人人盔甲装备,利器在手,领头的奔到弹剑一笑面前,单膝跪地,说道:“谷城卫队队长醉了小白听侯阁老差遣!”眼看一场血战即将展开。
忽然,一阵洪亮的钟声自远处传来,振聋发聩。所有的人都愣了。大家知道这声音发自承恩寺的那口巨钟。承恩寺的巨钟属于镇寺之宝,平日从不使用,只有在遇到重大国事的时候才会敲响,其声音覆盖方圆几百里。
就在大家疑惑之时,两匹飞骑赶到,马上二人来到弹剑一笑面前滚鞍落马,高唱一声:“阿弥陀佛,阁老大人,家父西北大漠飞雕让我代他老人家向您问好。”
众人这才看清前面身披金色袈裟的是无嗔住持,而后面身披素色袈裟的竟是听风。难道,无嗔竟是多年前随西北大漠飞雕一起失踪的长子? 弹剑一笑赶忙合十还礼。
只听无嗔继续说道:“阁老,昨晚,康熙爷宴驾畅春园,四皇子允祯登基,号雍正,各寺院接到飞鸽传书,大做法事,为康熙爷超度。”
弹剑一笑听了又悲又喜,允祯登基,那就意味着弘历将成为下一任大清皇帝,他的身世之秘也就不会再影响允祯的继位了。于是,弹剑一笑转身,带着大批江湖人士和官兵离开了茉茉山庄。
无间道也想趁乱溜走,却早已被衣家人团团围住,他自知罪孽深重,难有活路,于是拔剑自刎。
蝴蝶朝无嗔大叫:“伯爷!伯爷!爷爷在哪里?”无嗔却只是微笑着颔了颔首,带着听风又骑马而去了。听风临行望一眼茉茉,只见茉茉早已泣不成声。
风雪终于停了,天空浮着一轮彤红的太阳,茉茉山庄终于再一次从劫难中走了过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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