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无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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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复

 

 

 

 

 

       又一次在陌生的地方，仔细地盯着泥土发楞。看着看着就又开始问自己，这个地方自己是否愿意留下来？已经烦死了这样的自问。然后摒弃掉心里的那些情绪，松开手里的泥土，打量起四周起来。然而又在心里想眼下的举动，倘若没有新的心思或者动作的话，不过是又一次了无新意的重复。所以，自己又再度索性坐在地上，寻思着自己到这个地方究竟是干嘛？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再度重复地沉浸在思绪中。我知道这样的重复，或者说耽搁积累到了某一个程度，也就足以击溃那好不容易涌现在心里的新意……倘若没有改善，那又何必四处游荡呢？

 

 

 

    与此类似的是，在那脑子里反复地重复着类似的质问或者说发散，倘若没有形成新的凝结核，那么也同样是无聊的重复而已——这是我看见田径边上一家农舍时的感叹。由于呆在城市里，呆腻了，就想出去了，走哪里呢？哪里都可以，反正只要不在城里呆着……然后游览风景，风景腻了，开始徒步，再腻了，又跑到荒山野林里，还是腻了，于是就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甚至是怀念起尘世的好，不过由于有了那些种种风景以及路过的路的参与，这样的审视也就如同自己反复地从陌生的地方，握一把陌生的泥土，然后重温无聊的重复……在这点上，实在羡慕女人们的好奇心和热情，她们可以不知疲倦地逛街、购物，然后眉飞色舞地说着美食，或者家长里短。一边回忆起有关女性们的好奇心和“善变”，一边尽量模拟它们，然后对着小径的农舍用力地打量，似乎希望从那早就熟识的建筑中，压榨出一点新意，以便令自己从那该死的重复和厌倦中挣脱出来……

 

 

 

    令自己唯一感到宁静的是，这时的心里压根没有观众这一角色，只有类似溺水之人的自我救助般的真实。坐在农舍的门前的田坎上，混合着经验与刚才试图模仿的女人般的好奇与热情，把自己代入到这样的环境中去。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当然也没有那些被“虚伪”的宣传所喋喋不休的“纯天然”“幽静”“优美”等等词汇，连中性的“风景”一词也被还原了，一并被还原的还有路边树上挂满了的枇杷。如同以往在脑子里进行的“思想试验”般，安静地发呆。清晨的风还是凉爽的，村子里也少有人声，混杂着泥土，青草以及随着太阳烘烤而从土地上散发出的水汽，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便想起了假如此时有杯热茶，那该多好。多坐了一会又在想假如自己是农民，此时不应该是如眼下这般无所事事，而应该是到田间地头去……倘若日子久了，也就开始觉得无聊了，期待着赶集的热闹和丰富，再然后在人情交往中，由于能够表达情感的手段实在不多，除了自己种的瓜果蔬菜之外，剩下的就是被局限了的笨拙和死心眼……这些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早就四处可见，用不着那些无聊又肤浅的人在那里美化。当然我并不反对和反感由于他们呆腻了都市的喧嚣，走到村子里的那份新鲜和新奇以及热情，然而却是极度反感他们如同随手乱扔垃圾般的旅客般，将种种虚伪的垃圾扔在很难清洗的言论里，审美里。想到这里，开始微笑起来，似乎明白了自己的重复背后的动机，或许自己不过在自我清洁难以完成的情况下，不得已又不自知地寻求于大自然的帮助吧？

 

 

 

   回到客栈时，剔着平头的老板娘用一种颇带文艺范的说话方式和口吻与我交流，时不时地冒出几个英文单词。在极短的时间里从不解到厌倦然后再到没有什么不喜的平静，我想她应该没有发现自己这样的转变吧？因为她依旧在那里继续着展示她的“思想”，从床单的“纯手工”到她和她先生四处寻找民宿地址的种种考量……尽量用一种新奇和好奇的模样来配合她的述说。其实在心里却是在回忆，那吃不饱，穿不暖，也少有人关心的岁月，想起了那被自己蹂躏成了怎么洗也洗不出颜色的床单……这样的配合实在是辛苦不已。唯一让我感到高兴的时，老板娘养的两条狗，一名为小三，另一个是小四，它们用沉默的热情陪我在村子里四处游玩，当然也包括走着走着就把我扔在一边的走神，然后又用被我叫唤回来的回头，来履行它们带我四处游走的“任务”。我从小三小四的跟随和陪伴中获得了远远超过坐在地上的自问，以及与老板娘交谈甚至是她的客气以及热情带来的“新奇”与“新意”，于是如何去平息和清洁自己的不喜乃至是厌恶，也就成了又一次的重复。